水上威尼斯

                 水上威尼斯
                    黎秋山
            
   我来了，坐着游船，轻轻地行驶在威尼斯的水道。亚得里亚海汹涌的浪涛奔腾到这里，平静成一湾温柔的碧波，晶莹清澈，像水晶般透明，像珍珠般纯净。游船似剪，将如绸如缎平坦的海面浅浅地切开，拖拽出朵朵明亮的浪花，沿着纵横交错的水道蜿蜒。飞鸽在船前展翅引航，海鸥在船周翩翩簇翔，游船缓缓地驶进了神奇的威尼斯水城。
   威尼斯的确是一个神奇的水上之城。城市并不大，总面积不到7.8平方公里，但却兴建在最不可能筑造房屋的地方——离岸数公里的海滩上。一栋栋、一排排形形色色的建筑物巍然矗立在荡漾的碧海汪洋中，显得那么光怪陆离，那么不可思议，恍惚是云间雾影里飘渺的海市蜃楼，又像是童话故事里传说的神山仙境。楼房与楼房之间相隔的空间纵横交错，本该是车喧马嘶人流簇拥的街巷，如今却成了清波粼粼曲折蜿蜒的水道。鸥飞鸽翔，轻舟穿梭，一派水上风光。水道两岸，房前楼沿，横跨起一座座精致别致的小桥。有石质的、有铁质的、有木质的、有砖砌的，还有混凝土筑的。或拱如彩虹，或隆如圆穹，或曲如弯廊，或幽如楼阁。有的古朴稳重，有的粗犷厚实，有的雅致秀丽，有的新颖奇特。高悬低卧，形态风格，气质蕴韵，无一雷同。威尼斯全城禁止汽车摩托行驶，市区里连自行车也踪影全无。人们出门购物，探亲访友，或经桥步行，或沿水乘舟。
   威尼斯是一座我早就向往游览的城市。我曾多次在书籍、报纸、电视、网络上了解到许多有关它的传说和故事。我知道威尼斯非常古老，至少有一千五百六十多年的历史。我知道威尼斯人民热爱和平，先辈们为了躲避战火、抢掠的伤害，才在海滩上建设了这座城市。我知道威尼斯人非常聪明，威尼斯建筑的基础是埋在海底淤泥中的亿万根木桩，城市之下如同一座巨大的黑黝黝的海下森林。我知道威尼斯曾经是地中海最繁荣的贸易中心，威尼斯一度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共和国。我知道威尼斯电影节，每年仲秋颁布的金狮奖和银狮奖成了世界影坛荣誉的桂冠。我听说过威尼斯的贡多拉，我听说过威尼斯的叹息桥，我听说过威尼斯的总督府，我听说过威尼斯的凤凰歌剧院，我听说过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等等。历史、传说和故事使这片异国水域显得更加扑朔，更加离迷，更加神秘，更加浪漫，从而也更加令人向往。
   百闻不如一见。我来了，乘坐游船，沿着威尼斯水道环城游览。海风聚拢了一堆乌云，突然噼里啪啦往海上陆地倾斜了数分钟的雨豆，瞬间又戛然而止。太阳从云中露出，消云散雨，一会儿天空就变得碧净，湛蓝湛蓝的，只剩下几缕白白的云丝在蓝天上悄悄地晃悠。空气清新，阳光明媚，水道两岸的建筑物也色彩鲜明，格外清晰。白、灰、黄、橙、红、褐，缤纷的色彩、琳琅的装饰和变化多端的结构显示出其浓郁的异国情调和深远的时代风采。厚实、雄浑、凝重的砖石墙，曲面、圆形、椭圆、半圆的穹窿屋顶，高耸的楼宇尖塔，圆柱形的拱门拱窗，三角交叉的门楣窗棂，圆的、方的、长的、扁的窗户，或红或蓝的花窗玻璃，高大雄伟的柱廊，鼓柱栏杆的阳台，华贵的纹饰，逼真的雕塑，等等。一座座，一排排，各种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古老、奇特、夸张、复杂、精美、极富想象力的欧式建筑元素以如此大胆、如此无拘无束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构建在一起，排列在一起，呈现在一起，却又显得那么对立匀称，那么和谐统一，那么美轮美奂，那么富丽堂皇。随着游船缓缓的行进，一切就如同一条中世纪古老的建筑艺术长廊一样徐徐展开，简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如醉如痴，心旷神怡。
   我来了，离船登陆，走进了威尼斯的老城，沿着市区漫步。我看到了威尼斯大名鼎鼎的水上TAXI——贡多拉，一艘艘正载着游客在狭窄的水巷胡同的波光潋滟中悠悠地游弋。我也看到了威尼斯闻名遐迩的叹息桥，一对对热恋中的青年情侣正在桥下痴痴地相拥深吻。我还看到了威尼斯雄伟壮丽的圣马可大教堂，那五座圆圆的穹顶、高达百米的钟楼、金马奔腾的壁画、数不胜数的大理石柱和尖耸的石塔，都让人敬仰震撼，叹为观止。我在里亚托桥上徜徉，看清波涟漪，舟船穿梭，人来人往，商贾兴旺。我在圣马可广场上徘徊，拍摄青铜骑士、青铜飞狮和喷泉雕塑，拍摄庄严的总督宫，拍摄华丽的凤凰歌剧院，拍摄宏伟的旧宫殿长廊和拿破仑翼楼，拍摄飞起飞落的鸽群，拍摄兴致勃勃的游客，拍摄头戴面具的威尼斯人。
   威尼斯是美丽的，也是浪漫的。这是一座建立在海涛中的城市，满城都矗立着古色古香的古老建筑，就像一座漂浮在碧波之中的魔幻岛屿，传说中的童话王国，充满着异国风情，充满光荣与梦想，充满奇妙和梦幻，充满诗情和画意。来到这里的中国游客喜欢将威尼斯称为“西方苏州”，只不过一个是小桥流水，一个是小桥流海。而西方游客则喜欢将威尼斯比喻为“亚得里亚海明珠”，称上帝将眼泪流在了这里，才让它如此晶莹和柔情。法国皇帝拿破仑率兵至此，惊奇地赞扬威尼斯城为“举世罕见的奇城”，其圣马可广场为“欧洲最美的客厅”。英国诗人拜伦也曾情不自禁地说：“忘不了威尼斯曾有的风采：欢愉最盛的乐土，人们最畅的酣饮，意大利至尊的化装舞会。”可以说，威尼斯“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兴”。凡是来到威尼斯的游客都会依依不舍，在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非凡的建筑中流连忘返。然而，我也注意到，威尼斯成于水也困于水，曾是威尼斯保护神的海水如今却渐渐成了这座水上之都的敌人。由于长年累月受到生活垃圾污染、海水和海风的侵蚀、地下水的过度抽取、排污系统的陈旧落后、以及地球陆地板块漂移等因素的影响，威尼斯城内水质正在不断恶化，有些区域海水循环停滞，部分水道发出异味，不少建筑的基础瘢痕累累，城市整体渐渐下沉。威尼斯人将不得不面临一场保护居住地的斗争，拯救威尼斯已是一件日益紧迫的议程。古老、浪漫而又凄美的威尼斯啊，你还能为我们的世界美丽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