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人在新加坡——中正中学

--为了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而作

求他按他丰盛的荣耀，借着他的灵，叫你们心里的力量刚强起来；使基督因你们的信，住在你们心里，叫你们的爱心有根有基。（以弗所书3：16-17）

　　　　　　　　　　　　　　　　　　　　　　　　　　　　　　　　　　　　　　　　　　　　　　　　　　　　　　　　　　　　　　　　　　　　　　　　　　　　　　　　　 中正中学

新加坡的中正中学不太好找，因为它淹没在丹绒加东的一片洋房中央，若不是事先查了资料，你压根不会想到这里会隐藏着偌大一间学校。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比周围的洋房高出一点儿的学校主楼。这是一艘在大海上航行的军舰，露出的那一截是“指挥舰”。高及喜欢用这种威武的词汇去评价即将去面试的这所中学。他想，我有朝一日出海远航，就一定要搭上这艘大军舰，再登上这艘指挥舰。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宁宁的前面，对所经过的道路、景物都视而不见，唯独对这所学校充满了渴望。

来新加坡之前，经班主任介绍，他曾和一位学姐聊过。知道中正中学在新加坡是顶尖的30所中学里的一所，大概排名在十一二位。高及就是这样一个既务实也务虚的人。既希望能借着这把梯子登天，也希望这把梯子被人称道。就像在南京，情愿离得远也要上第一中学一样。

宁宁中意这所学校是基于三点。首先是：名声响。在中国谁不知道有个叫某中正的人啊，尤其是南京，那是这个人执政的首都，总统府等很多地方都有他留下的痕迹。所以，给世人留下印象的南京，大概也有因为这位中正步了中山的后尘，曾经辉煌过的原因。至于逃亡不逃亡的那是一个说法，毕竟这个“中正”在中国的历史上抒写过一笔。再说，中正其名取自《易經》，《豫》卦六二爻辞本义曰：“中正自守，介如其石。”好有来头，这个名字真不是随便叫的。

学校转角处齐马路牙子的地方，绑着两条用黄色油布制作的横幅，看上去很牢，风吹雨打也不怕的样子。上面分别用中英文书写：

中正中学总校

一间拥有全面教育及卓越成绩荣誉的自治特选中学。

·唯一荣获本年度会考成绩高增值奖的特选中学

·连续八年会考成绩皆获高增值奖

·今年荣获两项持续成就奖：体能和制服团体

·就读初级学院的毕业生高达94.2%

宁宁在这个横幅前面伫立了很久，直到走在前面的高及都等得不耐烦了她才离开。因为她对上面的说法搞不明白。什么是“高增值奖”？什么是“制服团体”？怎么看都带着高端和实力的含义，而在中国，这种表达是给知名企业留着用的，难道新加坡学校的教学质量要用这些词来衡量？　

走到校门口，更不得了——数丈高的石牌坊赫然出现在面前，完全被镇住了，迈不开步子。厚重的基座，鼎立的柱石，威严的屏障，不具龙凤，务需古朴，其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中正中学几个大字，既有华夏的仙骨，也显炎黄的道风。自古至今，能立牌坊之地都有事迹或功德相随，宁宁暗想。因而生出对这所学校的仰慕之情，她有了第二个喜欢它的原因：气势大！

宁宁是见过世面的，此刻她不会却步，反而更激起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欲望。再说今天她不是瞎打莽撞，是请了陈老师有备而来。这就是她中意这所学校的第三个原因——靠熟人。陈老师是这所学校的校友，和现任中正中学的校长认识。虽然新加坡是讲究真才实学的，但是有人情总比没有强吧，至少高及能顺利入读的机会就大些。你看，今天就是陈老师提前打电话约好前来拜访校长的，要是凭着宁宁，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在来中正中学之前，宁宁拿着高及的材料也跑了三四所学校，只有和在上东海岸路的“谈马锡中学”的校长见了面，递交了材料，其他基本是打了回票。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陈老师很守时，驾车提前五分钟到了。当时这所学校是没有门卫的，她把车直接开到校门左手划线的位置。宁宁示意她可以停在靠楼近的地方，陈老师摆摆手，指点着宁宁看地上的英文字，写着“校长、副校长”的，那里不能停。这辆停在校长位置的车，说明校长已经在里面了。宁宁暗暗佩服陈老师的细心和周到。

三人一起往里走。靠左手那座绿色琉璃瓦大屋顶、刷了红色脊柱的建筑就是校办公楼。Office和校长室紧挨着，都在一楼，进门通报了一下，就被允许进到里面。和Office杂乱的景象不同，校长室清新而整洁。乳白色毛玻璃的书柜，淡青色的百叶窗，靠窗的地方一盆热带阔叶植物，焕发出勃勃生机。面对门有一张宽大的深栗色木质办公桌，坐在桌后的校长雍容儒雅，见人进来，忙欠身笑着和陈老师、宁宁一一握手。高及也想握但是没敢，他向后缩了一步，躲在一边。校长也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忙着和陈老师寒暄。

“你的女儿很优秀的，现在做什么？儿子也不错吧？”校长笑着问陈老师。

“差不多啦。”陈老师一向很喜欢用这个词，“女儿和我一样当老师，教英文。儿子不知道用功，现在在做兵。”哇，他们原来是老朋友啊，宁宁在心里惊叹。她为自己遇到了能帮得上忙的人而庆幸，觉得高及入学有门儿，成功的天平在向她倾斜。

“你儿子还是那么瘦高啊？”

“像我一样，想胖起来是不太可能啦。”呵呵......两人很开怀地笑了。

很快，陈老师话锋一转说明了来意。宁宁把高及的认证材料，包括新加坡的IQ及格信、中国学校的成绩证明、古筝考级证书等一摞材料捧给校长过目。校长收起笑容边仔细翻看，边用英文问高及问题，南京第一中学有多少学生和老师，目前在新加坡学习英文的情况等等。高及涨红着脸，一一做了回答。校长见他毕恭毕敬有些拘谨，就没再多问，而是转向宁宁，用中文说：“我们学校今年也有两个从中国来的学生，不是南京的。每年新加坡教育部都去中国招生，你们南京也应该有吧。为什么你们不参加这种有奖学金的入学考试呢？”

校长的问题给宁宁带来了困惑。我能说在南京高及的学校，凡参加考试的学生都是内定的吗？这等于是说学校走后门，揭中国人的短，而且现在呢？算不算走后门？如实说一定会引火烧身把问题弄得复杂。但是该怎么回答，宁宁一时没想好，所以卡了壳。这时，高及却出人意外地接了上去：“因为没有名额。”他说得轻描淡写，校长也不能接下去问什么，真是妙，但这显然不是事实。因为他的学姐，就是通过在教育局工作的父亲参加新加坡教育部的考试，成为了奖学金得主。宁宁惊诧高及的反应，同时也惊诧这孩子的变化。

校长盯着看看他欣赏地点点头，说：“现在是五月份，很快要放假了。你们最好到十月份再来吧。”兜头一盆凉水，宁宁全身拔凉。原以为有陈老师这层关系就能顺利入学，没料到却被打了坝。问题出在哪儿呢？不能就这样败下阵来，得再争取一下。宁宁怕夜长梦多，她赶紧说：“高及在语言学校学的东西有限，不如政府中学正规。能不能早点入学？比如在六月假期之后，下半学期呢？”

校长面露不快，但是碍于陈老师的面子，他耐心解释说：“不是不让你的儿子进，而是他现在进来，根据他的英文水平，只能从中一读起。而在十月份先参加期末考试，第二年一月入学，直接读中二。这样时间上不耽误，英文的基础也会更好。”听校长这么一说，宁宁也不好再坚持，又不知该再说什么。高及像是在劝妈妈，其实是在下台阶，他拉拉宁宁的手：“妈妈，就这样吧。”

看大家没有异议了，校长找来具体负责的老师，交代他应办的事项，并让他拿出期中考试的卷子马上给高及做。正像校长预测的那样，毕竟来的时间短，高及这次考试的成绩并不理想。也许是期望值太高了，面对这样的结果，宁宁高兴不起来，她自认为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