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人在新加坡——拼起的月亮

--为了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而作

看那！弟兄和睦同居，是何等地善！何等地美！这好比那贵重的油，浇在亚伦的头上，流到胡须，又流到他的衣襟。又好比黑门的甘露，降在锡安山，因为在那里有耶和华所命定的福，就是永远的生命。（诗篇133）

拼起的月亮

其实，为临近中秋而揪心的大有人在。这恐怕不受地域的限制，有华人的地方都会如此，只不过揪心的内容不同罢了。

对于有超过七百仙（per cent百分数，七百仙即70%）的新加坡华人来说，过华人传统的节日，吃家乡的食物，讲地方的方言，是他们思念故乡、怀念亲人、抒发情感的重要方式，自然视如生育儿女一般，薪火相传代代不息。

一年当中有那么一个时刻，他们仰望月空，就像是面对千里之外的父母祖辈，感念父辈的恩德情长，为不能在膝前尽孝而慨然悲伤；也像是面对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乡亲发小，往事在心头萦绕，眼泪和呼唤此长彼消。唯有烧上一桌好菜，备上一壶好酒，以表他们对故乡的怀念、亲人的敬意和内心的愧疚。每当此时，他们仰天长叹，泪流满面，不能自制。他们对中秋这个华人传统节日的热情和热衷甚至为此揪心的程度，远远超过大陆中国人的想像。

宁宁有个叫小兴的学生。他的妈妈帮助父亲管理金店，平时忙得见不着影子，哪顾得了儿子，就把他放在外婆家代管。宁宁教补习的时候有幸认识了这位老妇人，那时刚好临近中秋。老人家80多岁了，体力不济，腿脚也不利索，但是烧了一手好菜。这从宁宁一走进她的家门，就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味那儿得到了验证。

由于她老伴不常在家，平时除了这个调皮的外孙和一个菲佣之外没人和她交谈，见到有老师来了，又愿意和她搭话，老人家高兴得脸上菊花盛开。当听到宁宁问她烧的什么菜这么香时，她更是喜形于色，以至于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这是我娘家的......妈妈教的......‘娘惹（niu四声）菜’”。她不顾宁宁要上课，坚持要领她参观厨房。对老人家而言，这是她极高的待客礼遇。宁宁好奇地随她寻香而去。原来，她的厨房是个倚在别墅后墙上的“小批子”，看起来像是用架子撑起的半边伞，顶上还围着塑料布，活脱脱一个“抗震棚”。老人家从锅里舀了一块肉送到宁宁的嘴边，香味迅速占据了宁宁的味蕾——香甜酸糯，似乎还带点枫丹白露的味道！

环顾这简陋的小批子，里面真是大有乾坤。老人家意犹未尽：“这是我卤肉的汁，这是做酱鸭的汁，看我做的发糕，你会发海参吗？来看，这些正在发，快点盖上它不能受凉，还要......平时都是我煮菜，周末儿女带我出去吃。现在......不是，是每次过中秋，我都要准备一桌大菜。”她自豪地笑了。看得出来，为了中秋她没少费心思。

“到时候，他们都会来，我的孙，儿，女，还有男人！记得，要抓住他们的胃。”她用手拍拍宁宁，竟把宁宁穿的丝绸衣服划得“兹啦”一声。“我会给你留一点酱鸭子，我做的外面吃不到哦！”她很高兴，为拼起了她的月亮而高兴。圆了，她就舒坦了。揪心？她没听说过这个词。

为了中秋，碧茜也在忙，真是揪心的忙。这些天她的男朋友不见了，而且找不着了。三天了，他都没回来，能去哪儿呢？回国了？不像，除了书包，其他东西都在这儿。再说，他也没钱啊！能上哪儿？难道是因为那天吵架？我没说什么呀？就是要他把东西还回去，有错吗？你说什么东西？就是一部手机，对我们中国的学生嘎贵！老师都用不起，还说是同学给的。我不信，什么同学能送他这样贵重的礼物？他就是闷头不响。问急了就跑走了。

一跑就是三天。真没感情啦，可他明明说爱我呀？！不行，我非要找到他问清爽不可。前两天我下课后，饭都没吃，几个餐厅到处寻，没有。今天我没去上课，连早饭都没吃，就等在他经常上课的地方，现在到中午了，噢，有学生出来。看到他了，嗯？旁边还有个娇小的女孩子？！我跑过去喊他，他竟然假装没听到，直到拽住他的膀子，冲着他吼。那个女的吓坏了，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犹自走了，把他撂在那儿。

问他这几天去哪儿了，他一言不发，还好他和我回来了，回来就倒在床上困觉。呜呜......我能怎样？碧茜哭着给宁宁打电话。宁宁好不容易把她安抚得不哭了。心里为碧茜觉得不值，连房租都是你在付，养了这么个负心汉，要他做什么！可是看碧茜死心塌地的愿意和男友好，就没敢造次，让她问问花衣女子。花衣女子说，中秋节在圣公会中学有个晚会，你们一起来，我们再谈好吗？要能把碧茜的月亮拼圆多好，看碧茜伤心痛苦的样子，宁宁于心不忍。

中秋之夜终于到了，大概碧茜和男友和好了，他们一起来的。碧茜还是有说有笑，男的不发一言，见人笑笑也不打招呼，给人感觉有点拧巴。宁宁和儿子也去了，这母子说不上是谁带谁，因为儿子和英文小组的人在一起。可是宁宁并不孤单，因为她心里有个秘密，对碧茜、花衣女子谁都没说。她给老公写信了，约好在中秋之夜晚八点仰望同一轮明月。

圣公会中学建在一座小山上，山坡的顶端是礼堂，可以俯瞰整个校园。教学楼、球场和操场野花似的，随意地散布在山坡的四周。天快黑了，光在空中流动，给渐渐冷却的天宇，留下了清澈透明的印记，点亮了月亮和星星的心。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一会儿礼堂里就坐满了操各种口音的中国人。在这里没有身份地位的区别，没有地域亲疏的隔阂，大家都是远离家乡的炎黄子孙！不管会唱不会唱的都开口唱诗，为祖国和家乡的亲人祝福，牧师也为在新加坡的会众祝福。之后众人移步去了操场。碧茜的男友执意要走，花衣女子也没能把他挽留下来。

学校的操场不大，被划分成若干区域。悬挂的灯笼下面是灯谜长廊，射中了就揭下来去领奖品，碧茜和宁宁都各有斩获。装扮得五彩缤纷的舞台上，一曲《十五的月亮》唱得大家泪水涟涟。还有少不了的中秋主角----月饼。这些没指望在异国他乡拥有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眼前！碧茜的手中早就给别人塞满了月饼，正吃得香甜。谁这么体贴我们呢？宁宁的眼睛模糊了。

哦，是他们！有些中青年人在忙碌地招待客人。他们虽然和这些中国来宾素不相识，但却十分热情，使这些异乡人忘记了孤独和烦恼，在新加坡有了家的感觉。

节目在一项项进行。有人拿过来一个箱子，让来宾写下自己的愿望投进去，宁宁也照做了。没想到，主持人抽出的竟是她这张！八点到了。操场上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望着天上明亮的圆月，对着家乡的亲人，诉说思念之情，道出心中话语。

各种乡音瞬间在新加坡上空汇集、升腾，插上风的翅膀，向着家乡的方向飞啊，飘啊，回到亲人的怀里……宁宁、碧茜、儿子高及、花衣女子、家乡的亲人、新加坡的弟兄姊妹一同拼起了一轮明月。

祝朋友们中秋佳节平安快乐！